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章:平淡荊州荊將起變 (10)

關燈
氣沒有立刻開口授官給管迪:小夥子年輕,還是得磨磨心性,看看他被晾兩天會是什麽反應。

結果管迪的反應就是沒反應。人家那天跟著郭嘉回了府,和妻表弟郭奕聊天聊的分外投機,對來許都被誤會的尷尬絲毫沒提,對曹操那明顯是冷落的舉動也絲毫沒說,一切泰然處之,安然若素。

曹操很滿意,在聽到二兒子問出征時要怎麽對待管迪後,曹操捋了捋胡子說道:“這小子……倒是個不錯的苗子。好好栽培,他日必能成大器。這次的話……就想讓他在……昂兒帳下吧。”

曹丕眼睛閃了閃,什麽也沒說,就平平靜靜地退回隊列了。其實在場的人都不傻,只要一用心,就會發現曹操這兩年做的事,其實有很多是在給兒子們鋪路,尤其是為大兒子曹昂的。

對待曹昂,曹操絕對是傾註了最多的心血。從為人處世到用人馭下,從軍事兵法到朝堂權謀,曹操幾乎都給曹昂配備了最好的老師,甚至不少時候都是親自上陣,言傳身教。

所幸曹昂沒辜負他這一幫子父輩的希望,他學的很好,成長的也很快。早已就是曹營眾人心照不宣的曹操接班人。當然不用外人多參評,曹操他自己心裏就清楚:他身上絕對不會有劉景升、袁本初那樣在兒子中蹦來蹦去不知道找哪個當繼承人好的窩囊事。

而對於其他幾個兒子?曹操轉眸瞧了瞧,心裏暗暗地點頭:不錯,丕兒長於內政,彰兒長於軍事。植兒嘛,雖然有時候性情有些天真,但文采出眾,亦不是平庸之輩。只要不卷入大是大非裏頭,他這輩子有哥哥護著,也定然榮寵一生。還有沖兒,那小子一樣是個機靈討喜的,將來肯定會成才成器。他就說嘛,他曹孟德的兒子,就算不各個都跟他似的征戰天下,但怎麽著也不會成了凡夫俗子。

曹操捋著胡子細細地數著自己孩子的優秀,在錯眼看到一旁垂手而立的曹昂時,曹操心裏沒來由地湧出一股後怕:當年,若是在宛城時候,沒有蔡威的出現。現在昂兒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呢?那他是不是就要從剩下的兒子裏挑選出個繼承人呢?他該挑哪個?他會挑哪個?他們呢……他們又會怎麽想呢?

會不會認為:他們同樣是父親的兒子,那個位置只有一個,既然都沒有大哥那樣正室所養加出身長子的身份。既然同樣側室所出,既然同樣各有優勢,既然同樣各有依仗,那麽為什麽奮力爭一爭?為什麽非要守著平庸堪堪度日?我又不必身旁那些兄弟們差到哪裏去。

曹操這念頭剛剛一冒出來,就被他狠狠地掐死了。他目光覆雜地看向幾個兒子,剛還是盛滿欣慰喜悅的臉上一下子染上了層覆雜和慶幸:幸好啊,幸好昂兒在。不然,他可真就得在袁本初和劉景升的舊事上走一遭了。這麽說來,他好像該謝謝蔡仲儼了。雖然……這人現在給他出了道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難題。

曹操這裏正沈思呢,門外的親兵就急慌慌跑進來稟報軍情了:“報~。主公,許子遠先生飛馬傳書。”

曹操眉頭一皺:子遠飛馬傳書?會是什麽事?他可是還沒忘這位老友是怎麽被他罰到烏丸做使者的。許攸臨走時候,可還嘟嘟囔囔地嘀咕著自己對他的忘恩負義呢。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懶得他了:反正烏丸那地方不比中原,加上又閻柔看著他,他就是再大本事,也折騰不出什麽大風浪。只是現下即將行軍北去,卻忽然接到許攸急報,真是不由不讓他想多。

曹操劈手接過親兵手裏的書信,動作利索,一目十行地展開瀏覽。待全部看完,曹操把書信往旁邊曹昂處一遞,隨口對著親兵吩咐:“去叫幾位先生,速速升帳議事。”

親兵眼瞧著曹操臉色,不敢有絲毫怠慢,應了諾就轉身離開。

而曹昂則是在接過書信後,跟身邊曹丕一道審閱起來,曹彰眨眨眼,也好奇湊了過去,等粗略地瞄了一下,曹彰就擡起頭,滿臉困惑不解地曹昂:“蔡仲儼……在遼東跟公孫度借道?公孫度居然還答應了?這……這是怎麽一回事?蔡仲儼他……他……他不是在海上待的好好的嗎?他怎麽想起來跑陸上折騰了?”

曹昂把信全交給曹丕,揉著額角頭疼道:“你問我,我問誰?他那心思……就是跟他朝夕相處的人也未必能看得透他腦袋裏想的是什麽。”

曹彰癟癟嘴,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反正他是沒見過蔡仲儼的。隨便大哥怎麽說了。

曹昂沒理會自家三弟的怪相,轉而對看著自己二弟問:“子桓可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曹丕搖搖頭:“蔡仲儼行事……當真……癲狂。非我等所能想也。”

這就是沒看出蔡威要幹嘛了。那成了,等到幾位先生到來時候,一塊琢磨琢磨吧。

可等到郭嘉他們被叫來以後,把信一看,別人還沒怎麽反應,倒是郭嘉已經擊掌輕笑了起來。而賈詡則是把瞇縫的眼睛睜開,難得主動地開口說道:“雖不知蔡仲儼此舉動機何在,但是……他想助主公北征卻是確定無疑了。”

“哦?”曹操眉梢一挑,腦海中瞬間閃過幾許利害關系。他沒問賈詡為什麽這麽說,而是轉身向荀彧:“文若可知……蔡仲儼和烏丸部有何過節?”

荀彧偏頭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搖頭:“蔡仲儼自投軍伊始便是在荊州治下。若說過節,他和江東可能會有,至於和烏丸……彧愚鈍,實在沒有聽說過他和烏丸有什麽過節。”

曹操又把目光掃向程昱,程昱低頭捋著胡子笑道:“所謂動機,不過情理義三字。不過,蔡仲儼既然打算幫主公了,昱倒覺得動機如何都無所謂了。當務之急,是主公應迅速北上,方算承情。”

程昱話音一落,郭嘉荀攸兩個就跟著點了點頭。

郭嘉斜靠著桌案,漫不經心地袖手道:“烏丸遠在塞北,地處偏寒。蹋頓會收留袁尚,想也是覺得主公離他遙遠,必然不會前去擒敵。所以烏丸對外防範必然松懈。若主公以迅雷之勢,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可大獲全勝。”

曹操眼睛一亮,站起身,立刻拍板:“肅整兵馬,開拔北上。”

於是整個許都軍,就因為這一次議事,把行軍的日期由三天以後直接改成了連夜出城。路上行軍速度更是跟急趕著搶東西一樣,晝夜兼程,快馬加鞭,托著步兵的大軍都得跟著日行百裏。

可偏偏就是這速度,郭嘉依舊嫌慢,在出征第三日清晨,郭嘉聲音有些沙啞地跟曹操建議:“兵貴神速。主公,我軍遠來而戰,本就是兵困馬乏,若要掩其不備,必然得保持體力。不如……扔到輜重,輕裝前行。”

曹操看了郭嘉一眼,然後就果斷的采納了郭嘉這建議。

兩人一個要扔,一個真扔,倒是一點兒也不疼惜。只是可憐了荀彧:這些可都是他這大管家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輜重,被當主子的那個說敗家就敗家,而且這建議敗家的還是他挺好的一哥們,敗家的原因還是為了更好的發展。荀彧就是真心疼也斷然不會說什麽,最多,他會建議到了蹋頓烏丸那裏,該搶的搶!該拿的拿!反正咱們把自個兒東西扔了,再跟他們客氣咱們用什麽呀?

就在曹軍扔東西扔的熱火朝天,荀彧自己琢磨打算怎麽敲蹋頓竹杠才能盡快讓損失回籠的時候,被他惦記著要大出血的蹋頓在他自己的牙帳裏接到了一封讓他跳腳的線報。他們部烏丸最靠近遼東的幾個部落被洗劫了!而且是被人洗劫一空!連一根兒牛毛都沒剩下!

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天災之年,一場大雪下去,部落裏牛羊也可能死個七七八八,大不了明年再養新的。只要有人還在就好。但是偏偏這次洗劫,最可惡的就是……洗的太幹凈了!幾個部落已經沒人了!

蹋頓吹胡子瞪眼抖著手裏的線報,對來人急吼吼地命令道:“查!給我徹徹底底的查!這到底是何人所為?”

送信人戰戰兢兢:這幫劫匪來無影,去無蹤。一下子呼啦過去,整個部落就變得比難民的荷包還幹凈,連一個人影都沒留下。他們就是想找目擊的都找不見!查,要怎麽查呀?

領命的大人很頭疼,可是頂著上風的怒火又不敢說自己的難處,只好放出風聲,滿世界找揭發檢舉能提供線索的人。結果找來找去,能舉報的人沒找見,該被揭發的那位罪魁到自己冒出來了。

只是他冒出來的方式著實不同尋常了些,直接讓前來視察部落建設的蹋頓當場氣的昏死過去了。

其實也算湊巧,蹋頓早不來,晚不來,等那剛剛重建的部落被掃蕩完蹋頓過來了。可是映入他眼簾的不是他的屬下給他匯報的帳篷成片,牛羊重新放牧的情形。而是邊緣成片成片殘缺的木籬,燒著的帳篷,滿地亂跑無人管束正因受驚叫的刺耳難聽的牛羊驢馬。

在往前走,蹋頓腦子就是一懵:這次部落不是被洗劫幹凈,而是被屠戮幹凈!燃燒的帳篷邊是慘死的老人和孩子,倒塌的木籬旁是已然氣絕的男人,而牲口棚裏倒下的則是本該在此勞作的婦人。

一家如此,兩家如此、整個部落,新遷來百戶人家,家家都如此!蹋頓眼望著成片的屍山血海,覺得自己的心如墜九尺寒窖一般,冰涼刻骨!冷得他幾乎都不敢看那些無辜婦孺的死相!

那是他的子民,卻在他的土地上,遭到如此滅頂之災,這是對他的侮辱和蔑視!

蹋頓悲怒交加,一雙拳頭攥的死緊,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死造了這一切人間慘劇的罪魁。

“報單於,東南方向一塊大石上有人留字。”一個親兵小跑著過來,在面色不愉的蹋頓跟前小聲地匯報道。

蹋頓牙一咬,擡腿就往親兵所言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到,就遠遠看見一桿黑底紅字的“威”字旗被插在那方土地之上。而等到了那塊大石處,蹋頓就入目就是一片殷紅之色,湊往近前,才看到石頭上紅色根本不是什麽顏料,而是一片一片凝固的鮮血,這字壓根兒就是可在凝固的鮮血之上的!

那是一排豎著的漢字。

蹋頓走過去,靠著自己不算淺薄的漢字只是認出石上所刻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望蹋頓單於笑納。大漢蔡威蔡仲儼敬上。”

而在這行字之下,還有更小的一行字,因為形態不清,蹋頓只好彎下腰,以類似鞠躬的架勢看到:“單於客氣,能行禮與動,拜管仲儀四十歲生辰祭日。威為表感激,薄禮奉上,望單於勿忘當年烏丸南下時於漢疆之上所為!”

蹋頓見此,怒意上心,緊接著喉頭一鹹,“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大石之上,隨後蹋頓看著這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身後隨從一個錯目,蹋頓就“噗通”一聲暈倒在“勿忘當年烏丸南下時於漢疆之上所為”這句話下。

作者有話要說:蔡威同學存在感很高吧?

下一章,許都大軍到烏丸。

蹋頓下臺一鞠躬

PS:蔡威觀點不代表作者本人觀點!!!

221雄關漫漫烏丸道

在烏丸人因為蹋頓的突然昏倒而手忙腳亂的時候,遠在行軍的曹操陣營,情形也說不上順當。

在兵進幽州,打著管迪的名義收攏了昔日零散於外的公孫瓚部下後,曹操的行軍正式進入困難期。

幽州北部,是年大旱。茫茫然一片黃土,天幹物燥,土地龜裂,三天走二百餘裏竟不見一絲水源。軍中戰馬有青草為食,尚可支持一段時間。可帳下將士們卻無處解渴,眼看著就要脫水病倒,零落在北征途中。

曹操既著急又心疼,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咬牙下令:殺馬取血,以緩燃眉之急!哪知他這命令一出口,整個曹營都湧起一股淒哀之色。不少的將士在知道自己坐騎宿命的時候,都會不顧形象,撲到馬廄,摟著戰馬脖子痛哭失聲。對於他們來說:戰馬和他們一道行軍,一道禦敵,一道征戰。於他們就和同袍一樣。如今……萬難之境,二中選一,昔日*馬,頃刻就要成了盤中餐……倒讓這些鐵骨錚錚的兒郎們情何以堪?

半個月!半個月時間,曹營軍中損失了幾千匹的戰馬,直到他們走出那塊幹旱的噩夢之地時,這情況才算有所好轉。

在脫險之後,曹操回頭看著來時的路,緊緊地握住了馬鞭,下一刻就斷然回頭,指著前頭不遠處的一座雄關問身邊的向導:“前頭這座……可是居庸關?”

向導哈著腰,表情誠恐:

“回丞相大人,前頭不遠,便是趙雲趙子龍將軍駐守的居庸關了。居庸關往西的那三所城池就是當年從步度根手底下幸免的那三所城。不過現在這三城都接受的是居庸關將士庇佑。幽州刺史(指袁紹二子袁熙)反倒對他們是……有心無力了。”向導說著小意地瞥了瞥曹操,發現曹操表情沒啥大的變化,才在心裏暗暗舒了口氣,繼續介紹,“居庸關往東。靠北一些的就是大人此番要去的蹋頓烏丸部。靠南一些,便是幾度南侵步度根鮮卑部。不過現在步度根的軍隊正跟軻比能他們摩擦不斷,老百姓私底下還是盼著軻比能能贏的,畢竟那個……算是咱們大漢的女婿。”

曹操聽罷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轉身叫過曹昂:“昂兒以為對居庸關當如何應對之?”

曹昂淡笑著扭過頭,招手叫了管迪:“管迪,若委任你領勸降居庸關之事,你可能辦好?”

管迪其實自剛才開始直勾勾望著居庸關方向恍惚走神呢,這時聽到曹昂叫他,竟然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被旁邊的郭奕暗暗扯了扯袖子,才渾身發僵地回過身,張張了口,卻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曹昂不以為杵,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不催促,也不著急。

管迪幾次深呼吸以後,終於翻身下馬,對著曹操父子深施一禮,聲音沙啞,很是艱難遲緩地說道:“管迪……領命。”

曹昂繼續道:“要帶多少人前往?”

“管迪一人足矣。”

曹昂挑了挑眉,馭馬往旁側一讓,單手對管迪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交代一句:“快去快回”便當真放任管迪上馬離開了。

郭奕眨了眨眼,策馬跑到郭嘉旁邊小聲地擔憂道:“父親……表姐夫……啊不……是管迪這樣……真的沒事?”

“無妨。管迪自己有分寸。”郭嘉說完輕咳了幾聲,臉上顯出一絲蒼白。郭奕蹙起眉,望著後方那幾位軍醫,壓低聲音說道:“父親,還是請華大夫來瞧瞧吧。您都咳了好幾天了。”

郭嘉搖搖頭,聲音沙沙地回了句:“不用麻煩華老先生。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可是……”

“奕兒,大公子在叫你。”

不等郭奕說完,郭嘉就很沒羞恥地坑自己兒子了。而郭奕回過頭,卻正好就看到曹昂往這裏瞧。郭奕不疑有他,在小聲地跟郭嘉爭辯兩句後,又急扯馬韁,回到了曹昂旁邊。

郭嘉眼瞅著郭奕離開,很是放松地輕笑了兩聲。他倒是沒騙人的自覺,反而覺得身邊沒有了絮叨的舒坦了不少。至於曹昂到底有沒有事情安排給自己兒子,不好意思,郭大祭酒從來不考慮無辜被卷人和莫名被蒙人的心情。

管迪走後,曹軍繼續往北進發,只是在離居庸關五裏之處的時候,曹操忽然下令全體官兵下馬而行,從居庸關前,走過去。

郭奕和幾個年輕的將領是不太理解曹操這道命令的:不是說要急速行軍嗎?怎麽到了快到目的地了反而開始走路緩行了呢?

可等到了居庸關近前,看到那所蒼涼肅穆的墳墓時,郭奕什麽話也說不出了。

深秋時節,塞北早就下過了一場初雪。墓碑墳頭上還是一片靜穆的白色。可是郭奕遠遠看著佇立在墳前,看不清表情的管迪以及他身後那位即便甲胄在身也難掩周身的睿智沈穩武將時卻驀然發現:其實,這片天地溶於一體的白色才是最適合這所墳墓的,純粹,寧靜,仿佛自建成就和他主人一樣不帶一絲雜質,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惹人親近尊重。

郭奕不自覺得放慢了腳步,眼望著管休墓地方向,默默地沖那裏鞠了一躬。他其實是不知道管休曾經跟他母親有過什麽淵源的。在他看來,這裏躺著的人論親戚,是他表姐的公爹,論交情,是他爹媽的老鄉(以潁川論)。可若論論大義,他卻是合該受他這一禮的大漢中郎將管休!

他沒見過他,卻不妨礙他以漢人的身份佩服他。當然,他同樣佩服的還有他的繼任者趙雲趙子龍將軍。不過現在……趙雲態度如何,是敵是友都還未可知,一切得等到管迪說服工作完成後再做分曉。在此前,郭奕覺得,自己還是該關心一下自己老爹的身體為妙:他來前可是被老娘親口托付要看好自己那特不靠譜的爹的。結果過幽州那會兒行軍艱難,他一個沒註意,回過頭來他爹就已經咳嗽上了。

咳嗽不可怕,關鍵是現在不是時候。若是他們人在中原自然好說,反正他母親有的是法子讓他爹好好看病吃藥。問題是,現在是在塞外!

缺醫少藥不說,他們還在行軍趕路!他爹身上還有一堆繁多的軍務!

郭奕想想就覺得心裏頭不踏實:以往他爹生病,也不*瞧大夫,但那時三分真,七分假,有他娘壓著,他爹也不會拿自己身體當兒戲。該吃的藥、該忌的食,他即便不情願,依舊會依著照辦。可這一回,郭奕卻感覺……他老爹好像……有些諱疾忌醫。

被瞞著騙著的滋味並不好。郭奕決定回頭就抓董信給他爹瞧瞧:雖然董信那小子挺討厭,但是在看病問診上,他還是有兩把刷子。郭奕決定自己大度一把,不再跟他計較他娶杜若姑姑的事了。

到夜幕降臨的時候,管迪才算在眾人的忐忑和期望中返回營寨。同樣跟著他前來的還有趙雲以及應興等人。曹操喜悅萬分,親自迎出了轅門,還沒等趙雲行禮下去,就直接架住趙雲胳膊,口氣萬分誠懇:“子龍來前,實乃孤之大幸。”話落,就把趙雲連帶他隨從一道請進了中軍大帳。看樣子,很有促膝長談的打算。

其他幾個一道跟著出來的人一看這景象,都不約而同選擇了各自回營:主公這是*才心起了,今兒一天肯定都是他跟子龍將軍交流邊塞軍事。沒咱們什麽事了,回去歇了。

不過有人能歇著,有人卻又得忙活了。比如荀彧,郭嘉。

趙雲來歸附,他帶了多少人,你得統計好吧?糧草輜重是多少,你得知道吧?來新人,以後要問許都那裏多要多少軍餉軍資也得心裏有個底吧?於是整夜裏荀彧跟郭嘉都是帶著軍中主簿們往來在各個營帳之間,到天都放亮時,兩人才對著統計給差不多的數據輕輕地舒了口氣。

郭嘉望著桌案上堆積一尺還高的賬本,伸個懶腰後聲音沙沙地說:“總算是弄完了,可累死我了……咳咳咳……”郭嘉話沒說完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他旁邊荀彧蹙起眉,邊把水遞到他手邊擔憂地問道:“你這幾天可經常咳嗽。我看,還是讓大夫來瞧瞧吧。”

郭嘉掩著嘴搖搖頭,過來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說:“可能水土天時的問題,過段時間即好了吧。不用麻煩請大夫來。”

荀彧不讚同地看著郭嘉:“水土不服嘛,若是別人,我也就他去了。要是你……”荀彧說著上上下下打量了郭嘉清瘦的身板,目光裏帶著明顯地懷疑,“不瞧大夫也能好?我看……難!”

郭嘉狠狠地瞪了荀彧一眼,繼而輕嘆一聲:“文若,你覺得現在我若是病倒……合適嗎?”

荀彧一楞,繼而低頭沈默不言。

郭嘉笑了笑,站起身瀟灑地甩甩袖子,然後很是閑適地往帳外走去。到了帳門的時候,郭嘉忽然回過神,轉看著荀彧,手指向南,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文若,經年相識,你可曾想過,你心裏裝的國祚江山,還是蒼生百姓?”

“這有何不同嗎?”荀彧皺著眉,很是困惑:奉孝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意義,這兩者實際上就是一個嘛。

“有何不同?”郭嘉淡淡笑了笑,搖搖頭輕輕地吐出一句:“嘉也說不上有何不同。但戎馬兵火,倥傯半生,讓嘉願意性命交托的卻從來不是國祚江山。”

荀彧身子一僵,表情驟然恍惚,待他回神想要反駁時,卻發現帳門處已經空無一人。荀彧呆了呆,眼望著郭嘉消失的地方低聲喃喃道:“不對。這……這是不對的……奉孝……這是不對的。”

對不對郭嘉反正不太在乎,他在丟給荀彧一個精神炸彈以後,剛出門就被郭奕給抓住了。

郭奕少年表情嚴肅,滿是不讚成地看著郭嘉。

郭嘉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正想找什麽借口離開呢,就聽郭奕身後一個比塞外寒天還冷厲的聲音說道:“郭大人哪裏去?”

郭嘉頭皮一麻,收住腳訕訕地看向郭奕身後:那裏華佗正背著藥箱,繃臉怒視他呢!

“華公……今天出來的好早啊。”郭嘉心虛地摸摸鼻子,眼珠四下亂轉。

“比不得郭大人宵衣旰食,案牘勞形,夜不成寐!”華佗話裏帶著火氣,語氣內慢慢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老爺子身為醫者,最恨別人不*惜自己身體,尤其他的病人。偏偏曹營裏頭這種狀況還不止一個,曹操領頭,下頭個個爭相效仿,看樣子不把自己累出點毛病心裏頭就不舒坦!

郭嘉被罵的幹笑兩聲,走上前,到郭奕身邊壓低聲音質問:“我以為你會叫阿信來呢,你小子怎麽把華老先生給請來了?”

郭奕癟癟嘴,小聲道:“我原本倒是想讓他來呢,可是今兒我剛進他帳篷說這事,他二話沒說就把華老爺子給叫來了。說是我娘來前給他交代:對付不肯好好看病吃藥的你,誰都不好使,就華老先生能拿得住。”

郭嘉噎了噎,揉揉額角表情淒涼:“你娘還真是……了解我的很呢!”

郭奕眨眨眼,看著郭嘉心裏納悶:為啥明明很正常一句話,現在聽起來他卻覺得他爹其實是在咬牙切齒,哀怨萬分呢?

華佗可不管郭嘉到底哀怨不哀怨,他直接扣起郭嘉腕子,跟拉小孩兒一樣把郭嘉拽回了營帳,繃著臉地給郭嘉把完脈,狠狠瞪了眼郭嘉後面無表情地拿出紙筆,給開了藥方。寫完把方子往旁邊秦東手裏一遞:“早晚煎服。連用一月。”

秦東誠惶誠恐地捧過藥方,不敢怠慢就要往帳外走,還沒等他出門,就聽身後郭嘉可憐兮兮地聲音響起:“秦東,那個……”

“不必理他。去軍醫營抓藥就是。”華佗幹脆利落地打斷了郭嘉話,起身指著還要“垂死掙紮”的郭嘉警告道:“你再敢說我現在就把方子換了。用最苦的藥招呼你!”

郭嘉驚恐地捂住嘴,只是眼神還在往秦東身上瞟。

華佗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悠悠然飄出來一句:“郭大人若是不想回去以後被蔡夫人念叨,老夫勸你還是好好頤養。不然……老夫可不敢保證回去之後,蔡夫人問起時,老夫會如何回答。”

郭嘉聽罷立刻聳眉搭眼,無精打采起來。

華佗不去睬他,只是向郭奕使了個眼色,郭奕會意,趁著郭嘉不註意趕緊跟華佗出了門。

“華先生,可是家父身體……”郭奕心裏擔憂,聲音帶了絲顫意。

華佗一掃之前在營帳的橫眉豎眼,口氣溫藹,面有擔憂:“連日行軍勞苦,加上操勞過度和水土不服。郭大人身體,確實讓人堪憂。”

郭奕聞言臉色“唰”地一下變白,渾身發僵地扭頭看著華佗,好久不敢問下一句話。

華佗安慰地拍了拍郭奕肩膀:“找時間跟明公說說吧。郭大人現在身體,確實不適宜再這麽快速行軍了。當務之急,還是找處靜謐之所,休養生息。”

郭奕聽罷連番苦笑:遠征烏丸都是荒郊塞外,除了居庸關還算太平,到哪裏再尋靜謐之所呢?可是要他爹留在居庸關不去跟著北征?不用匯報曹操知道,但他爹那一關,他就過不了!

華佗似乎也知道郭奕難處,嘆了口氣,思考片刻後跟郭奕說:“居庸關這地方郭大人必然是不會滯留的。再往前,城池中還算醫藥俱全的,恐怕就只有……柳城了。可柳城是烏丸人的地盤。”

郭奕低頭默想良久,咬咬牙:“柳城就柳城了,我現在就去跟明公說。只是……在此之前,華公能否告訴郭奕,從居庸關到柳城百裏之遙,公可能保我父身體無憂?”

“這個不必擔心。”華佗輕舒口氣,捋捋胡子跟郭奕苦笑道:“你師祖護起短來可是不講理的很。不為別的,就只你母親是那瘋老道的徒弟,我也不能讓你父親出事。”

郭奕舒坦了。給華佗施了禮,恭恭敬敬地把老爺子送走,轉過身就去了曹操的營帳:去的路上他還在心裏念叨:幸虧我娘有先見之明,特意囑咐我好好盯著我爹呢。不然……這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被自己兒子感激了的蔡嫵對北方情形是一點也不知道。她現在正坐在廊下邊曬太陽邊跟杜若一道看著郭嘉留下的取名名單,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定名字呢。

“姑娘,杜若覺得這個‘璞’字不錯。”

“意思是好,可是……郭璞?跟果脯是不是很像?”蔡嫵搖搖頭,否決這個建議。

杜若默了聲,繼續往下看。

“姑娘,姑爺取的這個‘敏’也很好呀。”

“過敏?更不好聽了。再換了。蔡嫵想都不想,直接駁掉。

杜若為難了,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這都半個月了,姑爺一沓的預備名單眼看著就要下去一半。姑娘她還是沒找到滿意的。杜若覺得很可能姑娘看名單的時候,不是要想名字,她只是在睹物思人,想姑爺罷了。

蔡嫵倒是沒察覺杜若的腹誹,她只是無聊地翻著名單,瀏覽著剩下的名字。忽然,蔡嫵眼睛一亮,手指著一個“旸”字問杜若:“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杜若湊過去瞟了一眼,沒啥特別感覺又不好掃了蔡嫵興致,只好打著哈哈說:“還好。意思挺不錯。”

“當然了。杜若,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字跟照兒“照”也很配嗎。而且和兩個哥哥名壓了一樣的部。嗯,就是這個了。”蔡嫵眉開眼笑地拍板決定,不等杜若說什麽就撫著小腹跟孩子絮叨:“旸兒,娘告訴你,你有大名了。比你兩個哥哥幸運許多喲,他們可是……”

杜若滿頭黑線地看著蔡嫵舉動,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其實自從那次昏倒以後,蔡嫵就被杜若遣了一群人給嚴實地看管了起來,走到哪裏都有一群人緊張地前後跟著。杜若自己解釋是:姑爺臨走時說讓我看好姑娘。

而蔡嫵卻被擾的不勝其煩,抱著家裏唯一剩下的郭滎,眼淚汪汪地訴委屈:“滎兒,娘好可憐,連走路都被人看管的那麽嚴。”

郭滎蹙眉繃臉,看著蔡嫵,偏頭思考片刻,無比認真地問道:“娘覺得煩了?”

蔡嫵狠狠點頭。

郭滎眨眨眼:“那就不要讓那些人跟著了。”

蔡嫵一噎,張嘴看著郭滎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她不該跟小兒子抱怨的。跟他抱怨,最後郁悶到的還是她自己!他壓根聽不明白她到底苦惱在何方!

蔡嫵滿臉沮喪地站起身,邊失落地往回走邊心裏祈禱:肚子裏這個可一定要是女兒,要再是兒子,不管他是跟郭奕一樣淘氣還是跟郭滎一樣揪心,她都得因受不住刺激少活個一兩年了。

不過第二天的時候,蔡嫵倒是驚訝地察覺以往跟在她屁股後頭的一串人今天就只剩下杜若跟杜蘅了。蔡嫵很是納悶,她在杜若不註意地時候揪過杜蘅小聲問:“今天怎麽就你們兩個?”

杜蘅表情古怪:“夫人,其餘的人,都被二公子支出去了。”

“支……支出去了?幹嘛了?”

杜蘅遲疑了下:“張女和杜女被二公子支去廚房,以後專門負責夫人膳食。王女、齊女被支到庭院打掃去了。二公子說,以後但凡庭院裏有一個可能會擱到您腳的石子,都要拿她們試問。劉女被……”

“停。”蔡嫵伸手止住杜蘅的話,滿臉哭笑不得,“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杜蘅閉了嘴,心裏暗自嘀咕:其實二公子有時候,也蠻那個啥的……至少他這麽一弄,就算杜若在郭府地位超然又有老爺臨走時親口授權,她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蔡嫵自然也看出這點了,所以在之後的一段日子她過得很是舒適:在嚴重的害喜期度過後,蔡嫵開始食量劇增。因為身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